深夜，外边灯火璀亮，而趴在桌案前的夜班族们总是最劳累的，脑袋昏昏欲睡，手上却一刻不敢消停，那种劳累就像压在头顶上的一袋沁透温水的棉袋，重重的，暖暖的，令人想甩都甩不开。
以至于偶尔会做错一些事情或者出现神经错觉，就比如此刻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杯突然倒翻，把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全部给侵湿了，不过，不必讶异，这只是胡不归自己不小心打翻的而已，他骂骂咧咧的说了句脏话，只好拿出纸巾把桌面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然后准备重新打印一份。
他做医生不到一个月，大大小小的医患事件倒碰得不少，闹得最凶的当属最近手头上的一件案子。一位女人，不，一个患有极度抑郁的老太婆，因呼吸道有大量毛发堵塞突发呼困难入院。她来时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她说她的家人就只有这只猫，所以会经常把凑近猫的皮毛上亲昵，无时不刻的把它放在身边。这件病案很好解决，呼吸道出现大量毛发堵物其实就是由于她过度的接触猫，而恰巧这只猫又处于脱毛期，所以只要把猫带走，不让患者再接触自然就会好了，病案简单，于是就交给了刚上道的胡不归。
可谁知道，这位患者却是如此的倔强，坚持不准那只猫离开身边半步，就连拉撤睡觉都带在一起。于是胡不归只好偏着法子，开了几粒安眠药，趁她晚睡不注意抱走那只猫，然后带回自己家养着，等她病情好转在退还给她。
可曾想，第二天清早，她没见着猫，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乱跑，嘴里巢着：“苗啊苗啊，你在哪啊?……”她是个空巢老人，老伴去得早，膝下有一儿子从未照顾过她很是不孝，也难怪只能把所有寄托都放在一只猫的身上。
那只猫全身通黑，皮肉微瘦，细看之下，唯独那双眼睛仿佛透露着丝丝幽蓝的光，似有灵性，还是把描还给她吧，胡不归这样想着，准备回趟家把描带来。可回到家中，却发现猫不见了，这时，正巧有同事打电话过来说那位极度抑郁患者突发心梗死掉了。
胡不归连忙赶回医院，她那不孝的儿子终于来了，是来向医院索要赔偿的，正在办公室闹事儿。他向同事询问当时的情况，那同事指了指胡不归办公桌上的打印机，说：“你的那位患者一直在叫嚷着找猫，最后跑到办公室来，然后她突然就跟见了鬼似的浑身抽搐，手一直指着你桌上的那台打印机，惊叫着她的猫被打印机压成一片血纸了。”
“你们没有展开急救？”胡不归间。
“救了！”同事说，“怪就怪在这儿，她一说完就倒下没了呼吸，救都救不过来，只是瞳孔还死死的盯着你那台打印机。”
胡不归听完心底有些发疹，走到那台打印机前，赫然发现打印机里纸张居然参杂着血！就在胡不归惊异不解时，同事在背后偷笑了声，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哪有那么恐怖的事儿，这打印纸只是我不小心酒了点西瓜汁。”
胡不归冷睨了同事一眼。
同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你管理的那个患者估计也是被这西瓜汁吓着的。老年人，体弱多病，之前没查出来有心肌梗阻也很正常，指不定哪天突发个什么病就走了。”
是啊，这个患者是属胡不归负责的，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他感觉自己总归还是有些责任，那个不孝子还在吵闹，然而胡不归已经没有心思再管他，径自回家休息了。
今天晚班，胡不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漫漫长夜来的病人也少。大约至凌晨时分，有护士进来通报：“有位姓苗的老奶奶坚持要找你做治疗。”
胡不归觉得奇怪，他一个新医生毫无名气又怎么会有人知道?以前的老病号里貌似也没有姓苗的。但是作为职业责任，他还是出办公室看了。走廊此时灯光昏暗，空无一人，那位姓苗的老奶奶就背着他站在走廊的尽头。
胡不归疑惑她怎么站在那一动不动，叫也不答应。于是胡不归只好走近去唤，待走到身后正准备拍她肩膀唤她时，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扑面而来！胡不归被吓得连忙后退，那物体贴在脸上冰凉，湿湿的带着血气，拔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只被扒了皮的猫！浑身血淋淋的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珠让他认得就是那只猫。
胡不归惊吓抬头，愕然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猫脸老太，那张半人半脸很熟悉，分明就是今早死掉的那位老太婆！
那猫脸老太怪异的尖叫一声，顺势就要朝他扑来。而他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跑得动！眼看那张怪脸就要和自己吻上了！……
“胡医生，你没事吧？”
胡不归被吓得从桌案上惊醒过来，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护士，久久回不过神。
护土把手上的咖啡放在他的桌子上，说：“你之前叫我泡杯咖啡来，你却睡着了，我听见你说了些梦话，还在想那位老太太的事么？”
胡不归平复心情后点了点头。
护士劝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走得突然也不能全赖你的责任，生老病死，见多了就惯了，放宽心吧。”
说完，护士就离开了。
窗外深夜无星，却霓虹璀璨，在这节奏紧张而又快速的大城市里，胡不归觉得头沉得发昏，就算喝再多的咖啡都没用。
“砰~”杯子无意间被胡不归碰倒，里面洒出来的咖啡把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全给毁坏了，奶奶的，害得他又要重新再打印一遍。
只是，他的打印程序还没开，打印机忽然自己运转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咯咯”尖锐刺耳的声音。
有大量的纸张自动从打印机里出来了，胡不归只当是打印机坏了，顺手拿起一张来看，下一秒竟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一张张纸不停地从打印机里冒出来，飘的，落的，到处都是。那些纸上打印出的赫然都是一堆堆毛发和一双幽蓝色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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