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沫沫:你我终年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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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我第一次见到Jack是在来尼泊尔的第二天。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我说的尼泊尔,是震后的尼泊尔。
震后的尼泊尔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灵气,现在的尼泊尔,就像是死亡的宫殿。废墟,碎砖铺满了这个小国家,站在这里,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它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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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若,是中国驻尼泊尔震时记者,用中国话说就是那种“不怕死”的,恩,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我,的确不怕死。
大学教授对我说:“沈若,这世界仿佛就像被一层雪覆盖着,所以看见的人都会说‘这世界真美’,可真正的世界是雪下,所以我们做新闻的就是一个扫雪工,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新闻工作者。”
我承认,我被慈祥的教授蛊惑了,我开始对这个职业充满好奇,甚至到后来,我不由自主的去一些危险的地方就职。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他双手环胸,看着远方的担架,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眼中带着几分迷离。
“Are you chiness?”突然他转过头来看我。
我猛地回神点了点头,接着说:“Hello,my English name is Anny.”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便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中国人。莫北,是来自中国的志愿队队长,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毕业于A大。也就是A大学子人尽皆知的那金融系才子,莫北。
A大,这是一个让我心动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因为它是我的母校。我从未想过我会有机会认识他。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事,我抱着好奇的态度开始接近他。
说来真巧,余震把我们搭建的临时帐篷震塌了,无法,队长只好去志愿队协商,让他们收留我们。
我站在队长身后暗自打量着他,今天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身风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巧妙地突显出他的两条长腿,真骚包,我在心中暗想。
“嗯,好吧,那让她们进来吧。”他和队长的谈话由他结束。他侧过身去,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正当我要走进时,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Anny?”他轻唤我。
“啊,是我,我们真有缘呢。”我干笑,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冲我笑了笑,“是啊,自我介绍下,我叫莫北,English name is Jack。你呢?你叫什么?”
我在心里笑了笑,莫北这个名字我早就知道了。
“我叫沈若,是A大的,帅哥,我早就听说你了,那个金融系才子!对吧!”我得意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见莫北摇了摇头,“你错了,那是曾经的莫北,现在的莫北,要重新活,活出不同的自己。”我回味着他的话,可怎么也听不懂,我沉默片刻,晃了晃头,小道:“好吧,走,咱们先进去吧。”
Two
那是在尼泊尔的第五天,居然下起了雨。这场雨,让这个小国变得泥泞,甚至连门都出不去,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暂停工作。
这时的我已经和莫北熟识了,或许真应了那句“患难之交”,在这个极度危险的环境里,我们相依为命,却也能开怀大笑。
我们能在落日夕阳西下畅饮,也能在漫天星空下聊天,我们忘记过去忘记自己,重新开始,从这里,从彼此重新开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呢!
就像此刻的我们,坐在弄堂旁,一口一口喝酒,聊着有的没的。我看着身旁的莫北,有一瞬,竟失了神。
莫北手里拿着酒瓶,眼睛呆呆的看着天空,神情迷离,他侧对着我,缓缓开口:“Anny,你知道吗?这场地震使多少有情人阴阳两隔?”
我怔了怔,“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看着他,他的眼角逐渐湿润,泪水不知何时涌了出来他的嘴动了几下,我清晰的认出,他喃声说的,是独欢。
身在A大的我怎不知这独欢是谁?程独欢,A大校花,是考古系的,几个月前听说出国了,不会,来的就是尼泊尔吧?“莫北,你说的,是程师姐吧?她……不会……?”我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开口。
“恩,她死了,你知道吗?她还那么年轻……”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沈若,看你这样,我想你这辈子都感受不到那种心被掏空的感觉。”莫北说完,便离开了弄堂。
可莫北,你又怎知我没有过呢?你根本不知,在你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一直在痛。
因为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在A大时你与独欢的事我早有耳闻,大家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当时我只当一个八卦来听,还和大家说有缘人幸福一生,可怎知转眼间阴阳两隔?
人生果真是减法,见一面少一面,活一天少一天。
晚上,同事小林邀请我去当地的佛堂,我应邀前往,这是我第一次去佛堂,我跪地朝拜,心中默念,佛祖啊,请让程独欢走好。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她,只不过是略有耳闻,从未谋面,听说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就算在路边遇到流浪人也会竭尽所能的去帮助,我想她一定是这样,因为只有完美的人,才值得莫北付出全部的爱。
“沈若?你怎么在这?”突然间有人拍了拍我,我回头,原来是我们队长。
我冲他微笑,“我跟林一起来的,来了尼泊尔怎么能不来朝拜呢?即使它已经没有那么完美,那也是尼泊尔的特色啊。”
“恩,说的也对,你看到Jack了么?志愿队有人起了争执,吵起来了,当地灾民说他来这里了。你有看到吗?”我摇了摇头,莫北,他也在这?我怎么没有看到?
队长临时有即使要离开,把找莫北的任务留给了我,他走后,我便和小林分头找莫北。
大约是过了30分钟,我才在佛堂边的一颗大树下找到了他,我擦了擦汗,走向他。
“喂,你的团队有人起了争执,你回去看看吧,别一会儿打起来。”我坐到他旁边。
莫北并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将头倚在我的肩上,“别动,让我靠一会。”
我怔住,没有说话。
我想,或许他是在缅怀,表面与人谈笑风生,可他在背后舔舐伤口的时候又有谁知道呢?
可莫北,人活着总是要面对离别,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Three
这几日地震终于暂停了,我们也都开始了工作,各司其职。
莫北倒是安静了几日,他的情绪不再激动,冷静的指挥帮助难民,可我看得出,他的眼睛毫无光彩,还是像一个深陷哀痛的人。
“嘿,莫北。”我走到他的面前,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结果如我所料,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无视我的存在一般。
可我又怎么服软呢?我也无视他的存在般,“你在干嘛?需……需……啊!”我还没说完话,一阵强烈的震感传来。外面的警报响起,我清晰的知道,是余震来了。
我自来尼泊尔还是头一次只身感觉地震,原来它来的是这么突然,竟让我一时间手足无措。
“别慌,有我在。”突然间,一股温暖的气流从掌心传来,我转头看向他,刹那间,一眼万年。
我不再害怕,跟着他的步伐,迅速走向门的方向,可震级太高,没等走到门口,帐篷就塌了。
“莫北,如果我们有幸活了下来,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我将连埋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
我明显感觉他的身体僵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我像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艰难的伸出我被压在钢柱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亲爱的莫北,你相信我,我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救赎。
Four
我妈从小就说我命大,我从前还不信,这回我信了。
地震并没有让我和莫北命丧尼泊尔,那天晚上,救援大队便找到了我们,把我们从废墟中救了出来。
听他们说,我和莫北上担架是手还是紧紧相扣,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找两个人并排把我们抬出。
那是第二天的早上,同事小林来病房看我,手里提着适当的礼物,她一见我就笑道:“若,你什么时候跟志愿队那小帅哥勾搭上的,如实招来!”
我一口水全数喷到她阿尼玛限量版的外套上,“瞎说哪来的事!”
“我靠,尼玛沈若,陪我大衣,全国限量呢!”她起身向我走来,手中做要掐死我的动作。
我仰天大笑,“哈哈,咱们林大小姐哪能差一件衣服呢?说买啥不是立刻马上呢,不就一件衣服嘛!坏了就坏了呗。脏就脏了呗!”我说的句句属实,她的确是个富家千金。来小报社体验生活而已。
玩笑了几句,她便打道回府,走前嘱咐我要好好休养。我一一应下,便让她离开了。
小林走后,我的困意不自觉上来了,我正欲睡,房间门再次响了起来,我皱眉,我人缘有这么好?但话虽这么说,还是要尽礼数。“进。”我礼貌开口。
当来人进屋时,我怔住了。
来人正是莫北,身上穿着和我一样的病号服,脸色苍白。
“好些了么?”他和自然的坐到床边,喂了我一口水。
我的脸迅速升温,“恩,好多了。”我顿了顿,“那个……”话留了半句,不好意思直说,其实,我想说,你还记得那天的生死之约么。
“嗯,我记着呢。“他笑了笑,我发誓,这是我二十三年见过最让人动容的笑容。
我和他相视而笑,“你好,沈若的男朋友。”
他突然起身贴近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你好,莫北的女朋友。”转而他在我的左耳边呢喃。
Five
左耳,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莫北走后,我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这句“你好,莫北的女朋友”。
我并不出众,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那些人有什么交集只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平凡安稳的过完此生,当然,那都是遇到漠北之前。他,让我心疼,这个失去珍宝站在孤独彼岸的男人,让我情动。
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
哪怕他心里还有别人又能如何呢?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再了,不是吗?
沈若,就这样想吧。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便向队长请求出院,听说新闻工作已经收工,大家也准备回国了。可我想留在这里,等着和莫北一起回国。
队长得知我的意愿后并未强求我,嘱咐了我几句便把我的行李搬到了志愿队,他走前还特地对我说:“沈若,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几日余震还会来,不要向上次一样,我不在了可没人救你了啊。”
我点头,“知道了,谢谢。”他塞给我一张字条,便离开了灾区。
我展开字条,落入我眼帘的是队长秀气的笔迹。
珍惜眼前人。他这样写。
我笑了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转身回到志愿队的帐篷中。
“回来了?若若。”莫北轻唤我。从确定关系后,他不再叫我沈若或是Anny,而是若若,最亲昵的称呼。
我点头走到他面前,坐到他怀里,“恩,沈先生。”我叫他沈先生,沈若的先生。
“真的决定不回国么?这儿还是很危险的。”他轻抚我的发,像是珍宝一般。
我笑了笑,“愿与卿共生死,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我明显感到他顿了顿,“好,那我们就做一对快活鸳鸯。”
“沈先生,你看小念这么可怜,我们回国时就收养她吧。”我小声的问,语气带着乞求。
小念是尼泊尔地震中受害的中国孩子,年仅4岁。
莫北点了点头,“好啊,孩子他妈。”
得到他的同意,我很开心,紧紧抱着他,我在心里暗想,就这样吧,一辈子,一个人。
Six
三个月后,我和莫北带着小念回到了中国。
我和莫北思虑后决定去B市定居。B市在A市右面,是A市的临市,莫北说他想重新开始,和我,和小念。
莫北给小念取了一个新名字,莫念卿,念卿,念情。我并不知他想要念谁,不过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我并没有问他,谁还没个过去呢?
我们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就近给小念找了一个幼儿园。我呢,还在做记者,而莫北,则进入了一家大公司实习。
忙绿并快乐着,每天晚上和莫北一起牵手去接孩子回家,和念念同班的孩子家长都看着羡慕。
记得那是七月的一个星期五,我和莫北照常去接念念放学。可刚走出幼儿园,便看到了莫北的一个旧友。听莫北说,是程独欢的师妹。
“帅哥?”一声轻柔的声音传到我们的耳中,我应声回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手里也牵着一个小孩。
莫北点头,“嗯?小苏,你怎么在这?”
只见那女孩摸了摸身边小女孩的头,“这是我女儿,来接她回家,这位是你妻子?”
莫北怔了怔,握紧我的手,“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便拉着我离开了幼儿园。
“莫北,你说什么?”我边跑边问他。
他冲我笑了笑。“我说啊,我说你是我的救赎,这世上,除了你,我不会再动别人动情,我想这辈子,非你不可了。”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听他说完每一个字,眼泪在眼角打转,这莫北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
我们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看着对方,直到,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深情地凝视我。他说,沈若,嫁我可好。
莫北他跪在我面前,他说,嫁我可好。
我当时整个人呆在那里,震惊的说不出话。当一个我深爱的男人跪在我面前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爱。
眼泪一滴滴的开始顺着脸颊滑过,我努力吸了吸鼻子,“莫北,那本姑娘就委屈嫁给你吧!”我假装不屑的看着他,其实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感谢姑娘垂爱,我一定用心呵护姑娘,不敢让姑娘受委屈。”莫北笑着将戒指套在我的手上,才缓缓起身。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看我干什么?”我不解的问。
他笑了笑,“没事了,走吧。”他牵起我的手。
“去哪?”我任由他牵着我。跟着他的方向,走着走着,我才发现是去幼儿园的路,突然想起念念,我一把手甩开莫北,着忙的跑了起来,“天哪,怎么把小念忘了!都因为你!可恶!”
莫北看着前面的小女子,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的冲着背影呢喃,他说,沈若,原来在不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两个人也能幸福,这缘分,是你给的,这颗心也只属于你。
当然,莫北的这番话,我到老也并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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