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白: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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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外部投稿,作者慕小白】
(一)死了还是活着
我是谁?我在哪?
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沉沉的色调,没有光鲜亮丽,没有色彩斑斓?“这里是地狱吗?我,我……我难道已经死了?不!我不相信!”
我用力地奔跑着,穿过那黢黑的蜘蛛窝,一个只蜘蛛看见我躲躲闪闪,似要攻击,却又退缩;第二只蜘蛛看见我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和触手,似乎想要马上就扑向我,第一只蜘蛛向它嘶嘶两声,它退却了一步,但时刻准备着要向我扑上来。
直到后面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越来越多的蜘蛛看见我,终于它们按捺不住自己食肉的本性,“嘶嘶嘶嘶”,所有蜘蛛向我扑过来。
我放纵着它们,任由它们大口贪婪地吸吮着我身上的鲜血,撕咬着我身上的皮肉,一个个血窟窿出现在我身上,疼痛侵袭着我的全身,毒素在我的身体里肆意蔓延,直至五脏六腑,终于,我被疼痛折磨地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死了不就是不能感受到痛了吗?我还活着吧,我牵强地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记得很清楚,在那场猛烈的暴风雪中,我蜷缩着身体,脑袋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手指被冻得僵硬,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如何有力气去寻找食物填饱肚子了,在那场与暴风雪的搏斗之中,我终是敌不过它,慢慢磕上了眼睛。
这又是为何,我还要饱受如此这般的噬心之痛!
我的笑容逐渐放大,向着黑压压的天,坚定地喃喃自语道:“既然我还有知觉,那就代表我还没死,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死掉,我还要弄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凭一个铃铛就把我视作灾星,为什么凭一个铃铛就否定了她的全部善意,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我慢慢地爬了起来,忍受着成群的蜘蛛在我身上肆意妄为,拖着血淋淋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当时她是不是也如我这样挣扎过?
突然,我脚下一空,我整个人向下坠去,我的鼻子,嘴巴,耳朵都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我向上扑腾着,等找回重心之后,我睁开了双眼,看向自己的四周,前面是一片黑色的汪洋,不知是水,还是其他什么液体,有着湿热的温度,我内心已自然地将它视作水。
水面上有几只漂浮的蜘蛛,看样子是已经死掉了,我的身后是那群在我身上大口撕咬我的肌肤的蜘蛛,他们全部向后退着,似乎是十分畏惧我身处的这片水域,我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水面,那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我,而我身上的血窟窿正在长出新肉,快速愈合,这水真神奇啊。
待那群蜘蛛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后,我闭了闭眼,爬上了岸。
眼前的模样让我大吃一惊,这是哪?这不是我刚刚走过的地方,我迷茫地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上了铅,再也无法向前挪动,我坐到了地上,看着身边的黑暗,也许这里就是地狱吧,为了惩罚我。
(二)往事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和爷爷在山里住着,不过爷爷说他不是我的亲爷爷,我是他从山上捡到的,捡到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一个诡异的铃铛。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山下来了人,说是来接爷爷回家的家人。
镇上的人说我脖子挂的这个铃铛不是什么好东西,会给山下的人带来灾难,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再与我来往;爷爷怕我一个人在山上受冻挨饿,走之前给我留下了很多保暖的衣服,还有足够过完冬天的粮食。
爷爷被接走之后,有几个年轻的大人在门外悄悄嘀咕,一个穿着狐裘大衣的中年男子说:“这孩子脖子上的铃铛可邪门了,是古书中记载的厄运之铃,据说戴上便再也摘不下来了,戴上它的人也会厄运缠身,给人们带来大灾难,这孩子怕是留不得。”
他旁边的中年女子说:“那样是不是太过狠心?老先生和他住了那么久,也没见老先生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孩子才十几岁,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另外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道,似是叹息道:“虽然老先生和他住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任何厄运,但是他始终是戴着厄运之铃的人啊;我们都顾惜生命,不如就把老先生留给他的衣服食物都带走吧,他能不能活就听天由命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三人面面相觑,对这个做法不置可否,进屋就将爷爷留下的东西全部拿走了,不见一丝留情,扔下我孤零零地看着寒风中颤抖的破败小门发呆。
说的是听天由命,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没有了食物和衣裳,我是撑不过这个冬天的,他们只是给了自己借刀的刽子手一个借口。
幸好还有一些爷爷藏在地窖里的食物没有被拿走。
雪下得更大了,风也吹得特别猛烈,我蜷缩在茅屋里的床上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刺骨的寒意肆意窜进我的骨髓。
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意愿:我想活着。
第二天,天气微微放晴,空气也暖和了些,我怀着对未来的期望走出了茅屋,拿起爷爷留下的捕猎工具,向外一路小跑,微风吹过我脖子的铃铛,发出了和寻常铃铛不一样的声响,带着一份诡异又带着一份凄凉。
寻找了很久之后,我终于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一个猎物,那是一只受伤的小鹿,看起来伤得挺重的,它都不能走路了。
我兴奋地跑到小鹿身边,摸了摸它身上柔软的毛,用手量了量它的尺寸,“拿来做一件鹿皮衣正好合适,你的肉也够我吃上半个月了。”我看着小鹿可怜的眼睛,有些良心不安,但只要一想起那天门外三个人的说的话,我就狠狠地下定决心。
为了活着,只能牺牲小鹿了,对于受伤的它来说也许还是解脱呢,我拿起刀子靠近小鹿,准备割破它的的喉咙了结了它,
“住手!不要伤害它!”稚嫩甜美的声音让我停了手,我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年龄应该比我大两岁左右。
她迅速跑了过来,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一张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鹿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直到她做完这一切,她抬头怒视着我:“你为什么要伤害它?”
我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我看见它时它就已经受伤了,我,我,如果不杀掉它来为我自己取暖填腹,我会被冻死或饿死,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死。”我低下头,脑袋里还回荡着那几个人冰冷的对话。
女孩的眼神缓和了一些,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脱掉了自己的身上那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羊毛大衣,递给了我:“给你,穿上它你就不会冷了,这个也给你。”她把背着的包也递给了我,里面是一些食物。
我震惊地看着她:“那你呢?”她笑了笑,“我家里还有很多衣服呢,不用担心我,你快把小鹿带回家,好好帮它包扎一下吧,我爹他们就在那边打猎,看我不见了一定会着急来找我的,我得先走了。”
女孩刚刚说完,我便看见有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雪丘之后的一个身形有点像那日来山上的其中一人,对于那些想要我死的人,我是怕得要命,赶紧抱起小鹿向茅屋的方向跑去。
回头看的时候女孩正挂着甜甜的笑朝我挥手说再见,那一刻,我的心里像是住进了一个太阳,很暖很暖,抱着小鹿的手紧了紧。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一走,便再也看不到女孩了。
若是知道……呵,若是知道,我又能如何呢……
我把小鹿带回茅屋,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我蹑手将房门关上,把小鹿抱着,一起躲在床上,小鹿呜呜着,似乎是因为空气中愈降了温度的寒冷侵袭着它的伤口,让它十分痛苦,我抱紧了它,用羊毛大衣裹在它身上,不停地告诉它没事的没事的。
我的轻微动作却引来了铃铛一阵凄凉的叫喊,它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拼命的想把铃铛从我的脖子上取下来,可是我无论怎么用力,铃铛都取不下来,我只好抱着小鹿,一动不动,任由外面的狂风在怎么呼啸,任由我脖子上的铃铛再怎么叫喊。
我醒来的时候摸到小鹿身上一片冰凉,伸手探了探,它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将它埋在茅屋旁,雪为墓,石为碑。
暴风雪已经停了,如昨天一般,天空明朗,空气中的寒冷弱了许多,铃铛也恢复了正常,没有再发出声音。
自那一日起,天日渐变暖,我想应该是冬天快要过去了吧。
山上的积雪化了,露出青青绿草,开了遍野的鲜花,被寒冬吓退了的小动物也都跑出来了,大地一片生机盎然,那张雪中温暖笑着的面容始终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如果可以和她一起看这春回大地该有多好。
只是想起那只她想保护而我没能救活的小鹿,我皱了眉,若是见了她,到时候该如何与她交代呢,我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再见她一次,隐藏好脖子上的铃铛,挡上脸,我还是下了山。
镇上的人不待见我,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偷偷地溜进去。
我不知道她的住处,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我原本以为找到她定要费些气力,但当我小心翼翼走在人群中,听见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她,他们骂她是灾星,骂她活该死无全尸,而让她成为众人谈论对象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我再也无法跟她说小鹿的事情了,我再也见不到那样温暖的笑容了,因为……她死了!
镇上的人将她丢进了残暴的杀人蜘蛛的领地,任由她被当做猎物吸食掉,连一副完整的躯体也没有留下来。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见到了我,和我说了话,送了一件御寒的大衣给我,不知是谁说,只要是和我接触过的人就会像我一样,成为带来厄运之人,镇上的人就将她当做了灾星,杀了她。
最可悲的是,她的家人竟然没有丝毫的阻止。
我以为,我会被人如此欺负是因为我是孤儿,那么她呢?她是如此地善良,就仅仅因为和我接触过便判了她的死刑吗?
那么爷爷呢?他也与我接触过,是不是连他也……我不敢想。
“为什么?为什么?”我逃也似的逃回了山中的茅屋,好不容易暖和下来的空气又变寒了,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脸颊上,但我已经顾不上疼痛。
我靠在埋葬小鹿的大石头上,世界仿佛一直在来回颠倒,颠得我头晕脑胀,耳朵边,是周围的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灾星。”“不详的人。”“灾难。”“厄运。”
脑袋要爆炸了,一口气堵在心口,疼得我撕心裂肺,铃铛倏地响了,比之前更加诡异的声响在我听来却如此悦耳。
天空暗沉,大风呼啸,天空变了颜色,从未见过的大暴风雪突然而至,似乎要淹没了整个世界才会罢休。
我眼睁睁地看着雪渐渐覆盖了我的身体,我的肢体逐渐失去温度,我的血液逐渐冰冷凝滞……
(三)救赎
一股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上,将我的思绪从回忆当中扯回了这个黑暗的地方。
睁开眼我惊讶地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快成年了的鹿,我心里默默想着,如果冬天里的那只小鹿还活着,现在是不是也是这般样子,我将头垂了下来,看着昏黑的地方,自嘲的笑了笑。
那只鹿又向我靠近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全身,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只鹿:“你就是它!”我欣喜若狂,脚上像是恢复了力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只见眼前这只鹿偏了偏脑袋,往黑暗更深处走去了,走了几步似是发觉我还站在原地没动,转过头来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我明白它这是要我让我随它走,迅速跟上了它的步伐。
在它的带领下,越往前走,我的心越是像得到了什么安抚,让我能够坦然地面对眼前这个被黑暗统袭的地方。
它带着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的视线当中出现了一棵大树,与当初遇见她时那个地方的大树一模一样,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又回想起了她,那个除了爷爷之外,唯一给过我温暖的女孩,她的笑容,她的善良。
我向大树走了过去,眼睛里含着愧疚的眼泪,我的嘴唇颤抖着,终是说出了想要说出的话“对不起,我不该与你接触的,那样你就不会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突然之间,一阵风吹来,我清晰地感觉到风拂过我的脖子,铃铛随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树的叶子开始掉落,隐约间,我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她背对着我,长发随着风轻轻飞扬。
是她!
熟悉的感觉让我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扑腾了起来,我一度以为它再也不会跳动了呢,一瞬间,世界像是被重新染色,落下的叶子都是火红耀眼的颜色。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这里的风景。”她转过头来,眼角眉梢尽是温暖的笑意,在我看来是如太阳般的光芒万丈,她的笑总是带着莫名的力量,足以让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安心下来。
我走上前牵上她伸出的左手,嘴角挂上久违的弧度,“好啊。”
再问活着还是死了已经毫无意义,过往已无关紧要,这是哪里又何须再计较呢。
(四)后记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的那个世界里,山下接连一年都是强烈的暴风雪,只有少数人逃过了那场灾难,活下来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会是全年的暴风雪,死去的人都在怨恨,说是我给他们带去了灾难。
没人知道,厄运之铃并非厄运之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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