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练笔活动,《渗人的微笑》

2017-08-20T21:42:00


【一】
 
  发现血迹是昨晚的事情,在道林所在的车厢,而他也不见了踪影,我们觉得有感染者混进逃亡的队伍,并且开始在夜里张开獠牙。根据病菌的特性,它会不断的侵染健康人,最后改变他的身体结构和大脑,所以列车里所有人必须在到达光明之地前,清除所有的感染者,否则病菌会被列车带到人类最后的净土。
  列车里失踪者很多,目前只剩下十多人,以至于每个人都占用一节车厢来用作房间,一开始驾驶员就是为了避免如果出现感染者而病菌大规模扩散的可能,所以才将所有人分散。但是现在其实意味着,如果感染者去偷袭正常人,那么对方将是孤立无援的,甚至毫无察觉的被感染。
  至于我,末尾车厢的住户,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能登上列车纯属运气,几个月前和我同行的几百人全部死在核冬天的冰雪里,所以生死对我而言没有概念之分,不管是感染者还是外面的黑暗。
  最后一节车厢是可以打开车尾的铁门,虽然每一次看一眼外界都要承受难以忍受的寒冷,还有对身体造成伤害的辐射,但是我每次望向天际,那些隐隐翻滚着的乌云,总是在期待会不会有一丝光亮能温暖苍白色的大地。虽然总是得到失望的答案,但是列车里每个人都说,光明之地科技水平很高,可以在他们的范围内驱散云层,消除辐射,而且到达那里就不必再忍受饥寒。
  我尽管相信,但是列车一直行驶了二十几天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会不会是谎言。
  吃过简单的午餐之后,列车长刘先生送来了一些武器,不过都是小刀,长棍之类的,用途十分有限。我知道他腰间有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到但那肯定是他保命的玩意,在他死之前我们其它人还是拿不到这种东西。
  也许这就是他短短两小时,就死在所在车厢的原因吧。
  没有人听见枪响,更没有打斗的声音,只是有一位女士惊恐的说她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随后当刘先生所在车厢被撞开之后,只能看见地上仍然带温热的血液,和隔断颈动脉的尸体。所有人再次聚集的时候,我记住这位女士的名字,她叫凯琳,我得提防她。
  最后是一个名字叫亚奇拉的年轻人取出刘先生的枪,说只有他拿着枪才能保护列车上其它人,而且规定自己会每天巡逻,承担危险。
  我注意到他嘴角难以被察觉的微笑。
  
【二】
  
  隔着车窗玻璃,我只能看到凝结的冰霜遮挡住外面的一切,见到阳光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已经记不清。在残存的记忆里,只剩下圣洁的白字和蓝色的背景,柔和的光芒播散全身,我沉浸在温暖的液体里,舒适而满足的享受,直到闭上眼睛。
  光芒之地对我毫无意义,我只想回到从前,不想去往面目全非的未来。
  将很早之前就随身携带的匕首固定在长棍顶端,我用胶带一圈一圈缠紧,然后把这个拼出来的新武器绑在后背,同时将刘先生之前分配的小刀别在腰间。身上的衣服很厚重,虽然影响行动但是足够暂时抵御外界的寒冷,深呼吸之后我打开后面的车门,然后熟练的跳上车顶,凌厉的风就像刀锋一样刮过我的脸,靴底的长钉无惧顶部的冰雪,但是我的脚步依然很轻,以防被察觉。
  道林不是我杀的,他的尸体肯定已经被扔出列车,不过我已经大概猜出哪些人可能是伪装拙劣的感染者。
  在车顶行进的过程中,脚下出现一些凝结的红色,也许是我之前行动无意留下的,不过更有可能是那些杀人的感染者所留。那些家伙知道列车上有一位杀手,所以现在开始计谋杀人和更进一步同化,不过列车上只有十多个人,每个普通人都拥有一份畏惧,不敢去猜测调查真相,而感染者也畏惧暗中的杀手,只能畏缩伪装。
  过了几十分钟,在只剩下风声的黑暗里,我直觉一般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透出光明的车窗。车顶有许多可以固定绳索的金属装置,不过我只有用衣物制作成的布条,但是仍然足够支撑我的身体。
  随后我突然倾斜下去,坠向列车一侧,而布条将我拉住,这惯性使我贴向车窗,但是我已经双手紧握住之前的武器,借着这力量用尖端的锋锐刺向车窗。一声脆响之后,玻璃出现细密的裂缝,随后猛然碎开,我直接翻身而入,里面的凯莉刚坐起身,喉咙就被尖端的匕首直接刺穿,仅仅挣扎几秒钟就没了声息。
  我上前拉开她的衣袖,在手臂上出现我意料之中的紫色血点,那就是被病菌初步感染的象征,同时也意味这个人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也不拥有感染者的力量,这个时候杀死最为合适。
  随手将尸体扔出窗外,只听见沉闷的坠响就再无声息。我反锁住这节车厢两端的门,简单的让身体回暖放松之后,拉住被风吹进来的布条,然后离开这节车厢。外面的风雪很大,很快就会消除我的脚印,只要不留下血迹就不会查到我的身份。
  列车里有些人的失踪,是我造成。
  
【三】
  
  昨晚有两人消失,列车只剩下九个人,他们都神色各异,有些脸上只有畏惧。亚奇拉把玩着手枪,高抬起头注视着每个人,脸上只有虚伪的歉意,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对于昨晚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是我没有尽保护大家的责任,但是我也希望你们别对我有太大的戒心,以至于每个人的房门都是紧锁。你们得知道,每个房间都是连通的,我总不可能强行破门而入。”
  他说完这些话,将手枪放进口袋,我注意到角落里一位老妇人在止不住颤抖,昨晚失踪者之一就是她的丈夫。
  亚奇拉背靠着墙,发现了我的神色似乎不是他满意的样子,于是喊道:“角落里那个瘦子,你是谁?”
  很明显他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但是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会让他失踪,尽管相对于昨晚那位来说比较艰难。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不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保护。”我说着回敬微笑。
  “我想起来了。”他的神情微微变化,“你住在最末尾的车厢,那节车厢可以打开尾部的车门,这样你可以通过车顶,来到达任意一节车厢杀人,我说得对么?感染者。”
  “除了最后一节车厢,每节车厢的窗口只要花时间同样可以拆卸,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去车顶,但是现在外界的寒冷你认为有几个人可以忍受,你怎么知道通过车顶可以杀人,你上去过?”我平淡不惊的反驳。
  他突然拿出手枪,指着我说道:“我觉得仍然有必要将你隔离,这是大家的意思。”
  “应该是把手臂上有紫色痕迹的人隔离。”我举起双手,变得面无表情。话音落下的时候,有几个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急促,这些年来生死边缘练就的敏锐让我很快察觉,脑海里迅速记下他们的面孔。不过现在,亚奇拉已经把我视为眼中钉,因为除了不在场的列车长,我是唯一反抗他管理的人。
  亚奇拉很可能会在今夜将我变为目标,但是他很早就是我的目标。
  谁会死呢?
  
【四】
  
  我被绑在靠近车头的那节空车厢,手脚都被绳子勒住,而眼前的地面上放着一些食物,内部很空荡,也很黑暗,以至于我无法去推测时间变化。如果我要吃东西,肯定姿势会显得很屈辱,但是没有力量也就对抗不了晚上的亚奇拉,或者更多感染者。
  是的,亚奇拉起初就是唯一的高度感染者,不过现在病菌正在扩散,他杀掉对自身有威胁的,感染服从自己的,一步一步同化入侵整个列车,或许还会用相同的办法渗透光明之地。
  其实我认为未来的发展会更为有趣,但是由于他过早注意到我,所以今夜必须成为决战的时刻。他杀死我将我扔出车窗,这样就可以继续和列车内其它人说我这个唯一的感染者逃离列车,来安慰其它的只剩下恐惧的普通人,让他们更加不容易反抗。
  我是不会死的,作为几个月前雪地求生队伍的唯一幸存者,作为这列车上唯一的猎人。
  “我们会离开这里吗?”
  门后传来轻声低语和几个人的脚步声。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权限,只要清除掉所有可能威胁。”亚奇拉的声音也出现了。
  随着齿轮的旋转,微弱光明从外界进入,但很快被人影遮挡。亚奇拉走在最前,他棕色的紫色的脉络一直蔓延到掌心,昆虫口器一样的器官很快形成,并且从中出现布满倒刺的细小触手。而其它人显然没有达到他的程度,仅仅只是瞳孔和手臂都被病菌聚集体覆盖,在白色的皮肤上显得突兀且让人恶心。
  我抬起头注视着亚奇拉,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有些轻蔑,就像他之前一样。
  “杀了他,这样的人没有时间去感染。”
  他似乎畏惧我这样的神色,所以很快下达命令,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老妇人拿着刀像我走来,她的袖口隐约看到病菌侵染的痕迹。昏暗的车厢内,她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身体仍然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对不起,孩子。我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并且逃出去。”
  并不锋利的刀尖直接指向我的颈部,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亚奇拉也将手枪对准,看来他们都想确保万无一失,或者早就怀疑我是猎杀感染者的存在。
  下个瞬间,随着老妇人落刀和刺耳的枪响声,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秒。温热的血液将灰白的衣服变得更为肮脏,更多的液体喷射而出,在地面汇聚流淌。在所有人暂时的呆滞中,我推开老妇人被子弹穿透,又被匕首刺穿心脏的躯体,手中自制的武器迅猛一挥,打落亚奇拉的手枪,最后露出让他们惊慌的微笑。
  “你果然是猎人,我们寻找很久了。”
  亚奇拉向我冲来,被病菌赋予的身体素质异常惊人,锋锐的触手在我的肩膀留下一道长痕的同时,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我撞飞,而我的武器为了抵挡一部分攻击而断裂,还粘着胶带的匕首在地面叮当一声没了动静。
  在求生队伍里,有人告诉我,病菌是参与战争的一个国家研发的,目的就是将敌对的军人和平民变为绝对忠诚自己的战争机器,可是还没有完全制造成功,初步品种就在研究室发生泄露,成为了核冬天之外,另一个对人类有效的大杀器。
  “我只是为了救赎你们,可是总有些家伙依旧愚蠢。”
  
【五】
  
  我很快爬了起来,除了肩上的伤口在流血之外,只是感觉大脑因为之前的撞击显得昏沉。放在口袋的小刀被我拿出,摆出防卫的姿势,很快就有一根触手向我扫来,被小刀直接切断,随着又一声枪响,子弹穿透膝盖,剧痛让我难以忍受。此时的局面是我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且病菌似乎通过肩膀的伤口将我感染。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光明了,天空永远是灰色,时不时落下肮脏的雪花,我曾经想要去否定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是却只能明白自己的无力。现在我仍旧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可并不代表我会甘愿保持现状。
  我没有倒下,双眼凝视着走来的众人,他们都可以被称为奴隶,以解脱的借口被亚奇拉完全的控制。在他们向我扑来的霎那,我突然一跃,撞破本来就松动的窗户,外面的绳子在晃动中被我紧握,寒冷从伤口中涌入我的身体,外层的血液瞬间凝结。亚奇拉扣动扳机之后射出的子弹被侥幸躲过,我顺利的到达车顶,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其实我已经猜出来,亚奇拉是故意让我逃出,也许是为了看待猎物挣扎的乐趣,或者是其它让人厌恶的原因,可能对于他而言,当我从猎人变为猎物的时候,才是他最兴奋的开始。带刺的触手伸了上来,同时尖端竟然直接生长出利爪,而正中心是一只黝黑的眼睛,病菌很显然完全占据亚奇拉的身体,以至于人的形状也只是一种伪装,他完全变为另一种生物。
  “来吧,我们看看谁是猎物!”
  我紧握小刀,直接跳下火车,随着耳膜的嗡嗡作响,全身都陷入雪地。同时庞大的身影也从身后落下,遮挡住火车窗透出的微弱光芒。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亚奇拉的声音随着身体的变形而扭曲,“你可以现在选择服从我,我能给你病菌的全部力量,如果你拒绝我将会杀死你。”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把我称为猎手。”
  我从雪地中站立,摇晃着向他走去,脸上有着疯狂的笑意:“离上一次绝境都过去几个月了,我一直活着,所以现在我仍然不会轻易去死。我知道你还残留着一丝恐惧,对于猎人这个名字,那一只猎杀感染者的部队应该在你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你用不着恐吓我,那只部队没有幸存者,而你更加不可能是。”
  “为何我能在冰天雪地中活着?”我抬起手取下手套,注视着苍白的皮肤上,紫色的脉络在迅速蔓延开,就像树根的生长,又或者是肆无忌惮的真菌,侵占所有正常的血肉。
  “你口中的权限,是什么意义?”
  我的瞳孔也在黑暗中变为紫色,耳边的伴随列车的刺耳刹车声,全身的伤口都被强行闭合。曾经病菌确实泄露,但是那些研究员并没有放弃研究,他们明白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所以希望能将病菌完全制造。他们自然是成功了,并且注射进一千多名死刑犯体内,让之拥有可以对抗感染者的力量,并且不具备传染的能力,而且对于国家绝对服从。
  那只由死刑犯组成的部队湮灭于最后的核弹定点攻击,而有一位幸存者,奇迹般将体内所有的病毒,甚至包括他的部分记忆,全部转移给一个被辐射严重侵染的孩子。最后他带着最后对于国家的服从而死去,而那个将死的孩子得到新生。
  我是那个孩子,所以我终究会是猎人。
  
【六】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病菌感染者更能适应现在的环境,并且仍然能保持部分人的特性,在这个大灭绝降临的时代,也许人类已经没有能力传承曾经辉煌的文明。光明之地是一场梦,可以让幸存者坚持着活下去的梦,而这列火车只是漫无目的的行驶,直到再也没有可以补给的燃料与食物。
  但是人需要有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苟且偷生。
  病菌可以通过感染来传达每个个体的记忆,并且感染者之间也可以建立共享的记忆储存,我畏惧使用病菌的力量,并且坚信自己仍然是人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人性正在渐渐散去。为什么我可以在那场冰雪中存活?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被病菌控制开始吞噬所有同行者的尸体过去能量,当我苏醒的时候,他们的记忆让我差点失去自我,也让我明白这世界的真相。
  亚奇拉很难缠,和他的战斗完全是本能,病菌控制我大部分意识,以至于我无法了解细节,只能察觉到身体的损伤和嘴里的血腥味。无数的触手被我撕裂,而我被病菌保护的皮肤也被割开,流出紫黑色的液体,又迅速被风雪冻结。
  车上的其它感染者全部冲下来扑向我,有些人仅仅是初步感染,思想依然是完全的人类,可是他们已经相当于亚奇拉的奴隶,并且将病菌视为生存的信仰。我也许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来说我与感染者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敌人,可是那一丝人性却始终纠缠着,让我成为冰天雪地中唯一的猎人。
  有些记忆涌入我的大脑,原来有一个完全有感染者组成的文明正在建立,它显得稚嫩却无比适应现在的时代,加入的唯一要求就是成为感染者,这就是亚奇拉口中的权限。
  这世界没有人类的光明,只有感染者的。
  虚弱终于开始到来,有许多触手穿透我的躯体,让我逐渐失去力量。可是我却听到一声声枪响,那似乎是火车上的普通人反抗的声音,直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完全消失,只剩下我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仿佛不再拥有任何力量,又仿佛在等待死亡。
  “本就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认同和抗拒。”
  不知是谁在我的大脑中开口,让我猛然睁开眼睛,身体没有任何痛感,只剩下寒冷。我无法动弹,因为肌肉都已经结冰,而大脑也处于思维缓慢的状态,不过随着意识的运转,温度在渐渐的提高。
  列车已经远去,周围有许多血迹和残尸,它们上面都覆盖着浅薄的白色雪花。
  我多久没有看到白色的雪花了,这纯洁的颜色是这灰暗世界唯一的美,它让我的嘴角露出微笑。等待许久之后,我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碎裂成布条一般随风飘荡,阳光依旧没有出现,可是我却感受到莫名的温暖。
  地上有一把手枪,我捡了起来,然后对准自己的大脑,这是病菌完全感染者唯一的弱点,可能我依旧不会死,但是大脑中属于人类的部分,会被永远剔除。这对我而言与死无意,下一次睁开眼睛,作为人类的我早已死去。
  我还在微笑着,就像情绪都被温度凝结。
  这渗人的微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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